戚其范 与改革开放同行

戚其范这个名字,对于很多老大连人来说并不陌生。他就是那个曾经因为修脚技术高超而一举成为全国劳模和全国人大代表的人。

1978年,21岁的戚其范分配到大连九三浴池工作。40年来,他有过改革开放之初的困惑,也有过如今的释然;他经历过人生的顶峰,也经过过下岗再就业的苦涩。可以说戚其范本身就是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最好的注解。

选择

1978年,身有残疾的戚其范被分配到大连市服务公司下属的九三浴池工作,当上了一名国有企业员工。“当时大连市共有33家浴池都属于服务公司。九三浴池属于比较大的浴池,男女员工能有20多个。那时浴池中的服务员每天的工作很多,烧锅炉的、卖票的、扫卫生的……冬天,一大早来了先要扒炉灰、生炉子,接着抹床铺、铺浴巾,8时准时开门迎客。”戚其范介绍说,开始他是做按摩工作的,但别人不干活时他干,别人不愿意干的活他也干。白天正常服务,晚上他把刷痰盂、刷厕所这样的脏活、累活,都包了下来。由于工作勤恳,第一年戚其范就获得服务公司的“先进工作者”称号。

“我本身腿有毛病,加上在浴池经常看到一些人因为脚病而痛苦的样子,就很想为他们解除痛苦。”戚其范说,修脚不是个好差使,当时这是一个下九流的工作,没有人愿意干。于是,他开始自学修脚的功夫。第一次给顾客修脚,把人家的十个脚趾甲都用出了血。“就是不懂技术呀。”回想当年,戚其范笑着说。

听说他要学修脚,亲戚朋友都反对,甚至用讽刺挖苦的言语激他,说他一点出息都没有,一天捧个臭脚,跟别人吃饭人家都会犯膈应。周围的人都在一个劲的打击他,后来正是父亲的一句话让他坚定了继续这份工作的决心。老戚至今清楚地记得:“父亲平时话很少,那天他很郑重地对我说,‘工作不分贵贱,总得有人去做,你要把自己喜欢做的事做好。’”听了父亲的话,戚其范更加努力、刻苦地钻研修脚技术。他在羊角、萝卜上练习下刀,慢慢地戚其范的修脚技艺日渐提高,在九三浴池里小有名气。

“后来我就想,也不能光修脚,还要学着治脚病。”戚其范说,为了研制治疗各种脚疾的药,他就用中药和西药自己配制药水,在自己的脚上做实验。由于不能很好地掌握药量的大小,有时自己疼得一晚上都得不停地走路。为了学习掌握中医,戚其范还主动向经常来浴池的一位中医大夫请教,使自己配制的药水更合理。

“有一次,浴池来了一个小伙,我一看他的脚有鸡眼,我就说你要相信我我给你免费治一下鸡眼。那位小伙也挺爽快,我就给小伙处理完再涂上药水。没想到用了两次,小伙的鸡眼治好的。当时我们俩都特别高兴。小伙高兴的是,自己能正常走路了。我高兴的是,自己配制的药水成功了。”戚其范高兴地说。

收获

1987年,大连市天津街正在举行“全国服务行业争创文明窗口”活动,大连服务公司将旗下的优秀员工全部调到这里的人民浴池工作。此时,已是大连市首届十大杰出青年、大连市特等劳动模范的戚其范也在调动名单之列。在改革开放的第十个年头,戚其范离开了他学成手艺的九三浴池,来到了此后为他扬名空腕的人民浴池。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地处大连市繁华地段的天津街是大连市商业的一个响亮招牌。来大连没去天津街逛逛,就好像来大连没看大海一样。“当时人民浴池的条件比九三浴池要好,我来这里工作,很多顾客都是慕名而来,专门到人民浴池找我来修脚。每天从早上8点开始就排队,一直到晚上7点。除了中午吃饭时间,全部都在给顾客修脚。”说起当年的事情,戚其范这样说。

由于戚其范的名人效应,给单位带来了可观的收入。由于此时单位实行承包制,多劳多得,戚其范的个人收入有大幅增长,一年就能有上万元的收入。这在当时能进入“万元户”的行列,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面对现实,曾经对戚其范开始从事修脚工作有想法的家人和朋友都开始转变了态度。“1992年5月8日大连市表彰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时,正逢时任国家主席的杨尚昆来连。杨主席握着我的手亲切地问我多大了,我回答35岁(我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位),杨主席听后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么年轻就得奖,了不起啊。’那一刻,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说这话时,戚其范自豪地笑了起来。

然而,向戚其范身上加的名誉才刚刚开始。1993年,他又光荣地当选为全国人大第八届代表,同全国各行各业的先进人物一同在京城的人民大会堂开会。1995年,他又当选全全国劳动模范。一时间,戚其范的名字在大连市家喻户晓。

“我是学艺在九三浴池,发挥在人民浴池。”对戚其范来说,可谓是前十年在学习、成长,后十年在扬名、收获。

下岗

自1978年中国实行改革开放以后,国有企业一直面临改革开放以后所带来的种种冲击。进入90年代,大量国有企业效率低下,三角债频发。在此关键时候,国有企业重组也就成为必然,进而引起重组后各企业大量裁员的下岗潮。在这波风起云涌的大潮中,戚其范所在的国企也不能独善其身。

1998年,大连市的天津街进行大规模的改造。位于其中的人民浴池不得不被迫拆迁。企业没了,身为两届全国人大代表的戚其范也同其他员工一样,被迫买断了工龄,走上了下岗再就业之路。

“当时买断工龄给钱不多,只有两三万元。”戚其范说,虽然有企业来找过他请他去工作,但他因为要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父亲,就一直没有出去工作。“自从母亲过世后,我就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父母养咱不容易,咱得孝顺。别人照顾不太方便,我自己护理更方便些。这样偶尔会出去开三轮车接送客人,挣个菜钱。因为父亲年纪大,吃饭得定时定量,早晨给老父亲处理好,出去一个多小时拉客,然后再回家给父亲做饭,下午再出去一个多小时拉客。我和妻子两个人都下岗了,光吃老本也不行。”

出山

就这样,一直到老父亲去世后的2013年9月23日,戚其范才在媒体记者的牵线中,大连市残疾人就业管理中心成功促成了一桩好“姻缘”一一前来招聘残疾人的大连朋朋修脚服务有限公司创始人高广东以保底10万年薪的优越待遇,聘请他担任技术总监,让他继续从事修脚行业。

“我从报纸上看过不少朋朋的报道,这个公司经常做社会公益,比如给环卫工人送手套、到社区和养老院义务剪等,觉得只有对社会有爱心的企业才能长久,才有发展前途。这和我的理念很像,再加上老父亲2011年走了,就决定加入,发挥自己的特长,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戚其范说。

这一次,重新出山的戚其范不但焕发出更高的工作热情,他积极为公司新来的学员讲解自己多年积累的手艺,还陆续在公司内招了30多个徒弟,手把手地进行传帮带,成为公司的一块金字招牌。

这两年,也有私营企业以高薪邀请戚其范,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说自己在困难时是朋朋向自己伸出了援手,做人要懂得知遇之恩。“我工作了40年,正好与改革开放同行,无论是人生的高峰,还是人生的低谷,我都亲身经历了。这就像改革开放一样,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总的来说,是会越来越好的,我用40年的实践来证明!”说这话时,61岁的戚其范依然信心十足。